时间:2018-08-16 10:16 我学我网 点击分享
她睡二手床、用二手大衣柜、缝旧沙发、用破布头做艺术品,是不是遇到了个假艺术家?她是中国最重要的当代艺术家之一,尹秀珍。
尹秀珍是中国最重要的当代艺术家之一,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她以活跃的姿态参与到中国当代艺术进程中多个重要节点性展览及事件中,作品广泛展出于世界各地的美术馆及艺术机构。2014年,费顿出版社著名的《当代艺术家》系列丛书为尹秀珍出版专著,这也是继草间弥生之后,第二位入选的亚洲女性艺术家。
「我是尹秀珍,做艺术的。」
在当代艺术界声名显赫的这位女艺术家,在镜头面前介绍自己的口气,跟「我是在北京昌平卖菜的」没什么两样。
2017年12月,尹秀珍在佩斯北京举办个展「以终为始」,展出了她从2010起创作的装置、影像艺术作品。尽管外界赋予这个展览诸多「空中楼阁」式的解读,她始终定义自己的作品是「很实的」:在这个物化无孔不入的世界,一针一线、一砖一瓦地表达内心真实的焦虑。
尹秀珍展出的作品《木马》,呈现了一个孩子抱着枕头俯下身子的瞬间——这是飞机遇到危险时防冲击的自救姿势。作品是以尹的女儿为模特完成的,而覆盖在女儿身体上的材料,是艺术家用回收的旧衣服做的。作品的体量、形态、重叠与破碎,传递着冲击和危险的信号,给人巨大的紧迫感。
《木马》2016-2017
这种隐含着的焦虑情绪,以及现代人习以为常的快节奏,以艺术装置的形式被具化呈现出来,艺术家将这种焦虑提炼为时代的情绪。观众还可以走到作品里面去看,得到一种完全不同的浸入式体验,「进去的时候我觉得这种情绪就会被缓解,是另外的一种状态在里面」。
尹秀珍说:「我有很多作品是人参与进来的。有人问我说,你为什么要让人进去?因为进到里面,(作品的)具体形象被完全瓦解掉了,没有了。人的这种气息被有人感觉很美的、或者是别的东西给打掉了——你可以缓解一下那种紧张的情绪,然后出去又是另外一种对比。」
「现在生活很方便了,咱们现在用手机、互联网很方便。伴随着这些就有新的问题出现了,包括以后智能人会出现,芯片植入到人的身体里。那这个人还是不是人?是不是变种人?或者人是不是最后被自己毁灭了?」
「好像人不断地在追求新的东西,制造出新的可能性。但这种东西是有可能伤害你的,我们好像又无法克制自己要去追求那些。」
自述 |尹秀珍
我对创作的记忆来自妈妈
我妈妈是服装厂的,我从小就看她做衣服,包括做鞋。我有个作品叫「尹秀珍」,把我从小到大的那些照片放大,当做鞋垫放在鞋子里。鞋子都是我回老家时找人帮我做的千层底的鞋,也让我妈妈做了几双。我做作品那年是1998年,用了从小到1998年不同阶段的十张照片。鞋底的英文sole与soul(灵魂)发音相同,我把自己的照片放在里面。那种行走的感觉,不知道是谁带着谁走。
《尹秀珍》1998
我用爸爸做的衣箱做了自己的第一个作品
作品《衣箱》里的箱子是我爸爸做的,我姐插队时就用的这个箱子,等我上大学的时候就给我用了。我从小到大穿过的衣服、我的东西都装在里面,所以特别有感情。这个作品就是把每件衣服都先叠,叠完了再缝,也等于是回忆,像一个故事,这一件衣服告别了放在里头。一件一件摞起来,周围拿水泥封上,就成为我的第一件作品。
《衣箱》1995
《衣箱》用的那个箱子盖有一段被腐蚀的字,写的就是这里面的衣服都是我穿过的,上面有我的经历、我的记忆,还有时代的印痕。
感情一直是我创作的来源
《泪器》这个作品是有次跟一个人在聊天,他说他们家有一个玻璃的「泪器」。他们家是伊斯兰的,那个地方有一个传统,丈夫在离家出门的时候,就给妻子一个「泪器」,回来的时候看看里面有多少眼泪,就能看出妻子对他有多少思念。我觉得挺有意思:如果妻子离家的时候,她们会给丈夫一个「泪器」吗?没有。
《泪器》2016
《泪器》做了108个,像一个一个的小容器,代表人的108种烦恼,但是我觉得「眼泪」不仅是悲伤的情绪,人在喜和悲的时候都会有眼泪。当时抓(拉胚)的时候,我手上的纹路也印在里面,没有打磨;拉完胚以后,它还在软的状态下,搁在我眼睛下边上压了一下,每一个都压了。
当时那个屋子里有一种特别的仪式感,我觉得不是像机器一样,拿一个东西压出来的感觉,每个泪器都是我跟它之间的一个对话。
作品见证了我的生命
我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有时候一想到自己年龄就觉得挺吃惊的:怎么可能50多岁,太老了!那个时间是怎么度过的?作品其实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怎么到这么老的,就看着它们一步一步,是在这上面度过,太快了。
《种植》2017
我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因为我一直住在工作室,床都是宋东(丈夫)他姐姐的,她们换新的床,不要的。我们家的大衣柜都是二手市场买的,所以没有一个自己的东西,有种漂泊的感觉。
做艺术这个事,其实是有过很累的时候。有时候特别累、特别忙的时候,身体吃不消的时候,也觉得是不是应该放松一下,但如果真的有时候,没事儿的时候又觉得很空,觉得很难受。平时忙的时候老羡慕别人,哪一天可以坐在那儿晒晒太阳,想干嘛干嘛、想去哪去哪,是不是那种生活才特好。其实要有一天那样,又觉得特别无聊,所以我觉得好像必须得做事才会有意义。
《种植》2017
我没有想过放弃,其实也没想过什么是艺术家之类的。真正喜欢这个东西就开始做,然后做不出来就玩玩、聊聊、跑跑什么的。如果放弃,我能做什么?我也不会做什么别的。不过也有的时候想是不是应该有另一次人生、另一种体验,偶尔想过一下。